西西特 作品

164. 寡夫門前是非多 越瘋,就越想要,越想要,就越瘋(取錢上面又又又加了一段)......

陳子輕怔然:“啊,我沒……”

一股扯力阻止了他的解釋,他本來就只有小半個屁|股懸在板凳上面,這一扯直接就讓他整個屁|股騰空。

他被拖離板凳,上半身前傾著壓住空褲管。

膝蓋著地,皮肉骨頭隔著布料摩擦土面,有點硌。

梁津川將萎縮難看的大腿分開點,俯視趴在他腿間被他拎著脖子,四肢健全生命蓬勃的人,壓制的扭曲怒意衝破封口就此爆發。

“沒什麼,你他媽沒把自己賣給誰?”梁津川五官近乎猙獰地吼了出來。

陳子輕驚到了,梁津川會說髒話啊。

梁津川從他眼中讀懂他的情緒,免不了湧起不合時宜的嘲諷。

說個粗鄙的日常話都能讓這人嚇到,他只是長了張三好學生君子臉而已,他內裡腐爛發臭卑劣至極,他不是君子,他什麼不堪入耳的逼話都能說。

梁津川的委屈和自我厭棄在內心深處瘋長,他的眼底很快就生出一層猩紅,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他的這個好嫂子,把不知用什麼換來的假肢捧到他面前,叫他裝上。

只會讓他更加意識到自己是個廢物。

梁津川的手忍不住地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在抖,他嗓音嘶啞,眼神可怕:“你沒賣|身,你哪來的這個?”

話音未落,懷裡的假肢就被他拿起來,重重地砸回懷裡。

陳子輕剛要說話,脖頸一側毫無徵兆地傳來摩挲,他張著嘴,忘了發聲。

梁津川沒忍住,摩挲了兩下指骨觸及的熱|膩|皮肉,他面上沒表情,死不認賬。

不該在這個時候做流氓事,理性都散了。

“我問你多少錢,你跟我說是照著這個牌子的真品打的假貨,”梁津川的目光鎖住身前人若隱若現的一點口腔軟肉和舌尖,心猿意馬地嗤笑,“怎麼,假貨幾l塊幾l毛幾l分就能買到手?”

陳子輕啞口無言。

果然是假肢的珍稀昂貴引起了梁津川的猜疑,哪怕做工再粗糙,也不是他這個鄉村的寡夫能買得起的,以他這副身體的身份和見解,甚至都沒聽過沒見過假肢。

晚點再把假肢拿出來就好了。

陳子輕轉而又想,比起他被懷疑做了皮||肉|買賣,他還是想梁津川能早點站起來。

“跟柺杖差不多?柺杖我自己就能做,這個我能?”梁津川將手上的假肢扔在草蓆上,和另一個假肢放在一起,“我做夢都做不出來的東西,這種技術和工藝,要經過專業的團隊公司量身定製。”

他的手掌箍著那截細軟脖頸上移,鉗住小下巴:“你拿我當傻子哄。”

陳子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津川,你幹嘛在乎這些細節呢,你只要知道我是在哄你不就好了嘛。”

梁津川氣息一滯,五臟六腑激烈撕扯的憎恨和對未來的迷惘,也跟著滯住了。

挨著他膝蓋的胸脯,平坦的,柔軟的,溫暖的。

他一不留神就想溺斃進去。

陳子輕望著少年通紅的眼睛:“我哄你,肯定是因為我在乎你啊,我要是不在乎你,我怎麼會費心思哄你。”

他拍拍下巴上的手,帶著安撫的意味:“更別說這麼急著給你弄來假肢。”

梁津川閉了閉眼,看起來冷靜些許,說出的話卻是陰沉到了極點:“你急著讓我裝上假肢走路,是嫌我這個一無是處的殘廢丟人。”

“梁津川!”陳子輕一下就撥開他的手站起來,指著他說,“我什麼時候……”

覺得拿手指人不禮貌,也有挑釁侮辱的可能,陳子輕就把手指縮回來,叉著腰在輪椅前來來回回地走著:“我什麼時候嫌你丟人了啊,你又不是昨天前天才殘的,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我以是你嫂子為那個,為榮,我超驕傲的,我從來不覺得你坐輪椅就輸人一頭。”

陳子輕看梁津川一眼:“你別故意說那種話挖我心,我會難受的。”

梁津川眼底閃動,他被這個人為了得到假肢躺在某個不知名的有錢人身下,賣力討好的畫面刺穿心臟,鮮血淋漓之際,有人捂住他稀爛的傷口,吹了吹。

他好像就不疼了。

那股無能帶來的憎惡與恐慌被轉移了,全身心都被浸泡在溫熱的,乾淨的糖水裡。

陳子輕留意著梁津川的氣息變化,他趁機袒露真心:“在我心裡,你是最堅強最勇敢的孩子,我都聽不得別人說你不好。”

梁津川冷冷掀唇,他已經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高中應屆畢業生,準大學生,還是個孩子。

呵。

梁津川摁一下眼,擦掉那點溼意,他冷淡的聲音裡裹著幾l分神經質:“我最後問你一次,賣沒賣身?”

陳子輕翻白眼:“沒有!”

一聽就有賭氣的成分,他就換了個毫無尖銳稜角的語氣:“沒有啦。”

梁津川不為所動,目光冷戾。輪椅被轉了個方向,對著床,他的視野裡,坐到他床上的人對他說:“你不要為了不存在的事糾結生氣了,你這樣會讓我心疼的。”

小屋裡的空氣靜了靜。

陳子輕已經對自己偶爾冒出茶語習以為常了,不能改變就接受,他拍拍梁津川的輪椅扶手,摸幾l下。

“明明是這麼高興的事……”陳子輕唉聲嘆氣,梁津川怎麼就發起瘋來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會往那方面想,你嫂子我又不是唐僧肉,哪還能掛賣,誰想買啊,沒人想買的。”

梁津川一言不發,沒人想買?窮的富的都有。

有意勾搭的,無意勾搭的,都往寡夫門前湊熱鬧,在小叔子面前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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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想到個事,忽地湊到梁津川眼跟前,確定地嗅了嗅他的氣息:“你的舌頭是不是破了啊?”

梁津川不答反問:“假肢是你託誰打的?”

陳子輕蹙了蹙眉心:“你怎麼還問呢,不問了好不好。”

梁津川看他的眼裡透滿讓人不寒而慄的審視,或許是個秘密,不想說。

那他只能不問了。暫時不問。

梁津川偏過臉,目中是小窗外的綠意蟬鳴,誰能想到那塊地方曾經被一條條木板釘死,他說:“你敢賣身,我就掐死我自己。”

陳子輕反應遲鈍:“啊?”

梁津川的言語極淡:“我讓你賣身得來的假肢成了白費。”

陳子輕喃喃:“……不掐死我啊。”

梁津川冷笑出聲:“掐死你有什麼用。”

陳子輕瞟他長卷的睫毛,忍住想放根火柴上去的莫名衝動,委婉地提醒:“你剛剛都掐我了。”

梁津川說:“去照你屋裡的鏡子,看你脖子上有手印嗎。”

陳子輕嘀咕:“輕點掐也是掐。”

梁津川猛然轉回頭:“那你想怎麼做,掐回來?”

“好啊。”陳子輕不假思索地半站起來,一隻手伸向梁津川,出了一點汗的手落在他修長脖頸上面,“你就是這麼掐我……”

話聲戛然而止。

他發現自己的腿跪在輪椅上。

而梁津川的兩條大腿敞到最大,騰出的位置,剛好讓他嵌進去一個膝蓋。

梁津川背靠輪椅,眼依舊發紅,神情姿態散漫鬆弛。

被掐著的脖頸後仰,突起的喉結卡在光滑虎口處,有力地上下滾動。

一雙眼看著掐他的人。陳子輕感覺這個姿勢跟這個氛圍都不太好,他默默收回手,把跪著的那條腿從輪椅上放下來。

梁津川坐姿不變,還是一副像是能任人為所欲為的樣子:“你有佔雨的聯繫方式,她家在首城,她哥對你一見鍾情,”

他排除過,找不到嫌疑人,只能鎖定佔雨她哥。

陳子輕惱怒地瞪過去:“沒完了是吧,梁津川,我去年就拒絕了,你今年怎麼還翻舊賬?”

梁津川盯著他:“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來。”

頓了幾l個瞬息再開口,隱隱含有一絲自嘲:“我愚笨,想不出你是怎麼得到的這副假肢。”

陳子輕抖抖嘴皮子,這個年代的省理科狀元愚笨……天大的笑話。

梁津川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嫂子會變戲法。”

陳子輕意味深長:“你就當是這樣。”

梁津川眯了眯眼。

陳子輕主動結束這個話題,他讓梁津川把假肢裝上。

梁津川沒有如他所願。

“裝嘛裝嘛。”陳子輕說,“我想看,我做夢都想看你站起來走路是什麼樣子。”

梁津川還是那副態度,但他藏在碎髮下的耳根染了層薄紅。

陳子輕瞅瞅梁津川,我讓你裝個假肢,你耳朵怎麼還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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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濃長,僅僅是一箇中午時間就像一輩子。

梁津川捲起空褲腳折在膝蓋部位,陳子輕把假肢遞給他。

假肢是按照梁津川的身高數據買的,不會出現不合適的情況。

陳子輕看梁津川裝假肢,他的手法是生疏的,卻沒有猶豫遲疑的痕跡。

想必他的人生計劃裡有買假肢這一環。

只是貴。

未來五年內都輪不到它登場。

陳子輕心想,首城那邊的大學也許會為了方便梁津川這樣的殘疾人上課,在去教學樓的臺階旁邊做個滑道。

除此以外,學校一定還有別的,照顧他的措施。

但都比不上假肢。

梁津川也不喜歡麻煩學校,麻煩別的同學。有了假肢,他就能好好的享受大學生活了。

陳子輕走了一小會神,眼前投下一片陌生的陰影,梁津川已經裝上假肢,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很高。

陳子輕呆呆仰頭,太高了。

怪不得大高個寧向致說梁津川要是有小腿,會比他還高。陳子輕一言難盡地仰望,原主才一米七多點,梁津川按上假肢一米九了。

他低頭看的是我的頭頂,我跟他說話脖子都酸。

陳子輕剛起身,站著不動的梁津川就徒然不穩地往前摔倒。

大腦來不及思考,陳子輕就撲上去,面對面去扶撐梁津川。

假肢很重。

有了假肢的梁津川體重就不像之前那麼輕了。

陳子輕一下沒準備好,他扶不住地踉蹌著向後倒在床上。

梁津川嚴嚴實實地壓在他身上,突顯的骨骼隔著薄薄的褂子布料撞上來,他被撞得發出吃痛的哼聲。

“撲通”“撲通”

他們的心臟跳動頻率是相貼著的,彷彿一起多跳幾l下就能相連。

陳子輕屏住呼吸。

梁津川看出他的緊張,有意破解所謂的親熱戲開場:“我有口臭嗎,你這麼閉氣。”

陳子輕:“……”

他一呼吸就喘:“多煞風景啊你說這個。”

梁津川垂眸,被他壓著的胸脯每次起伏都像是在投懷送抱,他聲線渾濁起來:“那不煞風景的話是什麼?嫂子,不如你教我。”

陳子輕眼神飄忽到一邊,我不敢教。

距離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臉上的絨毛,皮膚的紋理,呼吸顫動的頻率都一覽無遺。

梁津川不動聲色地吞嚥,不能再這麼壓著了,他腹部繃得很硬,他正在抬頭。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抬起頭,劍拔弩張地暴漲,他的嫂子可能會震驚,會甕聲甕氣地喊疼,也有可能會不知所措,佯裝鎮定下來,告訴他那是正常的生理變化,功能健康的特徵,然後建議他多喝水。

唯獨不會變成肉蟲。

因為他不是他哥,嫂子沒穿肚兜,沒坐在他腿上,他不能掐住嫂子的腰把人往上拋,很多因素都沒具備。

梁津川遏止想法,他吃力地撐著草蓆起身,繼續迎接假肢帶給他的全新視界。

先邁出左腿,再打直膝蓋,右腿重複這一動作步驟。

膝蓋在假肢接受腔裡蹭出輕微的灼燒,梁津川等著假肢全部受力,終於體會到了久違的,落地的感覺。

接下來,他要找回有小腿跟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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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每一個下肢殘缺的人來說,裝上假肢的第一個感覺是痛,根本不可能出現一裝上就輕鬆跑動的現象,只是站起來就很受折磨。

梁津川需要和假肢配合,接觸面也要磨合。他的訓練步驟是抬腿,踢腿,彎腿,把腿放下,蹲下來等等,這些都過關了,才是走路。

到了走路那一層,就是逐一嘗試邁開腳步,慢走,快走,跑動。

這是很漫長的煎熬,很漫長的身心遭罪,再多的痛苦也壓不住,對做回正常人的激烈渴望。

陳子輕要上班,基本都是梁津川關閉院門,一個人在靜謐的小院裡練習,他猶如一個剛學走路的小孩。

沒有母親在旁邊守著,隨時準備扶住他,也沒有父親在前面對他張開手臂,鼓勵他向前走。

無論是摔倒了,還是爬起來,他都是靠自己。

他踉蹌著,笨重地,藉助假肢補全身體的缺陷,拼盡全力在暑假結束前適應假肢,站著背上他僅有的行囊,前往人生的下一個起點。

……

陳子輕每晚都趁梁津川睡著進他小屋,給他磨出血的膝蓋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