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162. 寡夫門前是非多 他懲罰完了自己,就該給自己獎勵了......(第3頁)

    陳子輕正要把剪刀遞過去,梁津川就已然抬眸,盯著二嬸。

    那目光瘮得慌,二嬸心裡發怵,她罵了幾句不出聲的難聽話:“我還不稀得給你剪呢。”

    之後就將獨門手藝傳給侄媳。

    就是拿個藍邊碗倒扣在頭上,沿邊剪。

    陳子輕一臉漲知識了的表情。

    可他實在不想讓朝夕相處的帥哥留鍋蓋頭,那對他的視覺很不友好。

    二嬸去他家廚房,在小櫃子裡挑了個藍邊碗給他:“就照著我說的剪,妥妥的。”

    “你在這剪,我上縣裡一趟。”

    二嬸去年年底把養了一年的豬宰了,她只留了一點自家吃,其他全稱給了沒養豬的人,有一百多塊錢。

    再加上賣稻子棉花的錢,紅票子一共三張,零碎的沒算。

    二嬸今天要去縣裡存錢,她問陳子輕存不存。

    陳子輕說:“我沒有可以存的。”

    二嬸示意他看輪椅上的少年,你不能存的原因就是那位。

    陳子輕笑著送二嬸回家,他趁二嬸換衣服的時間敲響梁雲的屋門:“你媽有複查的吧。”

    梁雲說:“這次就是順便去複查的。”

    陳子輕蹙眉:“複查可不能順便,這才是正事。”

    梁雲把頭髮紮起來:“你有那時間就多關心關心小叔子,我媽這邊有我。”

    陳子輕點頭:“我會的。”

    梁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想,真是個怪人,怎麼都不動氣不抱怨的樣子。

    以前他可不這樣,他發瘋砸東西打堂哥的畫面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是她看過的最可怕的恐怖片。

    梁雲晃了晃頭,變了是好事,但願不要好起來。

    誰想要個喪心病狂的嫂子呢。

    .

    陳子輕踩著光影回了小院,他上個任務在老頭那裡學過不花哨的理髮技術,有點忘了。

    剪刀再次被陳子輕拿在指間,他彎腰湊在梁津川的腦袋上方,呼吸噴灑上去:“津川,你對髮型有沒有要求啊?”

    梁津川不作答。

    “噢,沒有是吧。”陳子輕自問自答,“那我看著剪了啊。”

    他再次確認:“我真的看著剪了啊。”

    梁津川被髮頂的癢意弄得有些煩:“隨你的便。”

    “你急啦?”陳子輕按著輪椅推手伸頭,歪著臉看他。

    梁津川沒側頭。

    距離太近了,他稍微側一點,可能會擦到這個人的嘴。

    即便擦不到,他們也會呼吸相融。

    “不急啊,你一急我就慌了,我一慌,把你的頭髮剪成了狗啃,那我……”

    耳邊有碎碎念,頭髮裡有指尖穿行,偶爾蹭過他的頭皮。

    他無聲:傻逼。

    說的是自己,沒事剪什麼頭髮,自作孽。

    .

    陳子輕給梁津川剪了個短碎髮。

    這個髮型讓他看起來乾淨清爽,輪廓線條十分優越明晰。

    梁津川有一張驚魂一

    瞥,一眼萬年的臉。

    陳子輕後退點欣賞,好帥啊。他滿意地點點頭,要是他開理髮店就用梁津川給他當招牌,一個梁津川抵千萬大軍。

    太陽移了點位置,梁津川的眉眼籠在灰色調裡,目光隱約擦過他凍通紅的耳朵:“你看什麼?”

    陳子輕直白地說:“看你啊。”

    梁津川不易察覺地出現過短促的愣怔,他眯眼:“我臉上有字?”

    陳子輕心說,有,五個字——頂級大帥哥。

    .

    初四下午,有個女同學來看梁津川。

    女同學的穿著打扮讓她一出現在村裡,就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質量上等的毛呢大衣,簡單的黑色線褲,腳上一雙小皮鞋,一頭披肩長髮柔順烏黑不毛躁,衣服上香香的,指甲泛粉膚色光滑細膩,她的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大城市的孩子。

    不知怎麼會在縣裡上學,還跟南星小叔子處成了朋友。

    南星小叔子現在是長得體面沒錯,剪了頭髮更是漂亮,可他沒有小腿,性情也差,很不討喜。

    村裡都在議論。

    陳子輕把堂屋桌上的果盤填滿:“你是第一個來看津川的同學。”

    女生大方地笑:“那是我的榮幸。”

    陳子輕剛覺得這女同學心思敞亮通透,就聽她詢問:“我可以叫你南星哥嗎?”

    “可以啊。”陳子輕爽快地說。

    女生做自我介紹,她叫佔雨,她說:“南星哥,我在縣裡讀書是因為父親工作變動,明年下半年,也就是高三的時候,我會回首城。”

    陳子輕聽著,讓她吃花生糖。

    .

    佔雨在堂屋坐了片刻就去小屋,她嘴上帶著花生糖的碎屑,手上也有,顯然很給面子的吃了不少。

    梁津川並不歡迎他的同桌:“你來幹什麼。”

    “我來有一會了,你不出來問,忍到現在才問。”佔雨有分寸地環顧他的住處,觀賞他的新發型,“我跟你說,我們可能要做親家了。”

    梁津川猛地按下自動筆。

    佔雨故作神秘:“我哥年前在你這邊的衛生所買過藥,差不多是十二月那會兒L。”

    梁津川再次按自動筆,一下,又一下,頻率漸漸快起來,這是他失控走向神經質的前兆。

    “我果然不喜歡鋪墊。”佔雨沒找到第二把椅子,床她又不適合坐,她就站著把話挑明,“我哥看上你嫂子了,是一見鍾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這趟是被我哥收買過來說媒的,選在初四是他找人算的日子,圖個好彩頭。”

    “還別說,算過的日子就是好,你嫂子不排斥,他說他會考慮。”佔雨簡明扼要,“這事要是成了,你嫂子就成了我的嫂子。”

    小屋太靜了。

    佔雨看向坐在桌前的少年:“梁津川?”

    少年在按自動筆,速度極快製造出的聲響令人不適。

    佔雨心下古怪,她抬腳走近一步。

    梁津川徒然出聲,音節冰寒至極:“滾。()”

    佔雨羞怒道:我來給你們叔嫂送改變命運的機會,你怎麼不識好歹。?()_[(()”

    “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只要你嫂子決定了同意了,我這差事就算是完成了。”她明確孰輕孰重,雙手抄進大衣口袋裡,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小屋。

    自動筆壞了,彈簧飛出來砸在窗戶上面,筆殼被扔出去。

    梁津川雙手覆蓋著摁在眼簾上面:“李南星。”

    他聲音很低,近似自語。

    院裡卻傳來聲音:“津川,你是不是叫我啦?”

    彷彿他們有心靈感應。

    .

    陳子輕本想把佔雨送出村子,他停下來說:“津川好像叫我了,我去看看,你在這等我一下。”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佔雨說,“我朋友在村外的路上等我。”

    陳子輕聞言:“那好吧,注意安全。”

    佔雨上下大量他幾秒:“初七我來找你要答案。”

    陳子輕揮揮手,掉頭就去小屋:“津川,你叫我……”

    梁津川背對他:“準備再婚了是嗎。”

    陳子輕一怔,關於佔雨會跟梁津川說這個事,他有預料。主線任務的時限是今年夏至,他算計著,在那之後就剩下四個標註任務,以及沒觸發的支線任務二。

    佔雨家境好,她說她哥是開連鎖酒店的,這是個可以用的機會。

    備用。

    陳子輕走到桌邊。

    “不是說將來有了想要結婚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人介紹給我?”梁津川將手放在桌下,“什麼時候走流程。”

    陳子輕撅著屁股趴在桌上,扭著脖子瞅他:“津川,你是不是怕我再婚了就不照顧你了啊?”

    梁津川冷笑:“我做夢都想的事,我怕什麼。”

    陳子輕抿抿嘴:“真的嗎?”

    他一眼不眨:“真的嗎,津川,你做夢都想我再婚,離你遠遠的啊?”

    梁津川桌下的手麻木地扣動,他冷漠到了極點:“我哥死了,你們的婚姻關係自動失效,你沒義務照顧我這個殘廢,走吧,過了十五就走。”

    陳子輕發現自動筆被分||屍了,他欲要去夠彈簧,聽到這句,一下呆住:“你趕我走啊?”

    他眉毛揪起來,用氣聲說:“你別趕我走。”我還有個任務跟你有關,我要你在我面前哭,求我放過你呢。

    “我是你的褪,我走了,你就沒腿了。”

    梁津川牙關咬緊,敵人的糖衣|炮||彈多猛,不把他炸個血肉模糊死無全屍不罷休。

    “少拿這套來麻痺我。”少年近似低吼,神態一閃而過猙獰,“我讓你做我的腿了嗎,你能做我的腿嗎。”

    他扯住趴在桌上的人棉衣領子:“你怎麼做我的腿?”

    陳子輕被三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梁津川鬆開指間

    ()    的布料:“去吧,嫁給有錢人,住樓房,開汽車。”

    陳子輕的眼皮跳了跳,年三十晚上樑錚開的槍,子||彈頭這會才掉下來。

    他垂頭把被扯亂的領口理好:“還有長得帥這個條件呢。”這不是任務點,是他本人的審美要求。

    “不帥的,我是不會嫁的,衛生所每天都有人來買藥,我對佔同學的哥哥沒有印象,說明那人長得不帥。”陳子輕說,“反正一定是不能讓我驚豔,留下深刻記憶的帥。”

    梁津川若有似無地扯唇,霧一樣,情緒這麼快就穩下來了。

    “不是要考慮?”他呵笑。

    陳子輕嘆氣:“啊呀,我是想著初七再見的時候就是二次見面了,到時留個聯繫方式,多個朋友多條路。”

    梁津川一言不發,不知聽沒聽進去,聽沒聽懂。

    “自動筆怎麼分|屍了。”陳子輕找到筆的幾個零件組裝起來,他在梁津川的草稿紙上畫了畫,開心地說,“還能用。”

    梁津川奪走自動筆,不留情地下達逐客令:“我要寫作業了,你出去。”

    陳子輕瞟他無暇的側臉:“過年還寫作業啊,這麼努力。”

    梁津川轉轉筆,低頭解數學題,不努力怎麼行。

    .

    陳子輕要走親戚,他沒帶行動不方便的梁津川,他自己走,一天跑一片,離不遠的都跑了。

    跑完梁家這邊的親戚,就是原主家那邊的親戚。

    原主的五個姐姐都嫁人了,陳子輕早上在大姐家吃,中午在二姐家吃,晚上在三姐家吃,四姐五姐家就吃不上了。

    陳子輕懶得為了兩頓飯再跑一趟,他也煩走親戚,只是徵兆沒梁雲那麼重。

    到了初九,陳子輕走完最後一波要走的親戚,帶著一具被世俗禮節掏空的身體回村。

    大伯家在村口,是全村的第一家。陳子輕老遠就看見他家大火沖天。

    好多人去塘邊拎水澆火。

    陳子輕快步跑過去,逮著一個提水的大漢問:“人呢,在裡面嗎?”

    那大漢喘著氣說:“梁錚在上廟村做活,他爹媽都在裡面,一個沒出來,幸好他兩個哥哥去丈母孃家了,不然就還有小孩……”

    陳子輕看著被火舌吞噬的土房,如果我把梁錚的爹媽救出來,他會不會感激我,消一點怨氣?

    大火無情,陳子輕沒有時間多想,他拿過一桶水澆在自己身上,隻身闖進了火海。

    “南星,你跑進去幹什麼!南星!你個死小孩,你孬了啊——”

    二嬸的叫喊衝破天際,整個村子都能聽得見。

    梁津川在按捏自己的大腿肌肉,他聽到叫聲,手上動作滯住。

    下一刻就轉著輪椅出去。

    “哥,嫂子進大伯家了。”梁雲跑過來說。

    梁津川面上沒有波瀾,心臟卻像被一隻大手死死擰了一下。他轉輪椅,沒轉動。

    梁雲抓著推手:“火太大了,我們離遠點。”

    “大家都在救火,等火小了我們再……”梁雲話沒說完,冰冷的輪椅推手就從她手中脫離。

    “哥,你現在不能去啊,那邊都是煙,哥!”梁雲追上去。

    都在救火,沒人關注一個殘廢。

    梁津川轉著輪椅靠近,滔天的火焰在他瞳孔裡肆虐燃燒,他沒表情地看著火,兩隻手放在扶手上面,指骨僵硬森白。

    不知過了多久,幾分鐘還是幾個世紀,

    “是南星……”

    “出來了出來了,活著的,都沒事,快往這邊澆水——”

    陳子輕花掉不少積分全須全尾地走出大火,他揹著大伯,拎著大媽,臉烏漆抹黑。

    冷不防地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陳子輕雙眼瞪大,他把大伯大媽丟給別人,咳嗽著跑過去衝梁津川發小脾氣:“你離火這麼近幹什麼!”

    梁津川忽然抬手捂住眼睛。

    陳子輕緊張地說:“津川,你的眼睛被煙燻疼了……”

    梁津川毫無預兆地拿開手,一雙赤紅的眼暴露了出來。

    他就這麼冷冷地盯著說好要照顧他,要做他的腿,要讓他多笑,讓他越來越好,卻又一聲招呼不打就亂來的人,

    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盛滿陰戾和怨恨的眼眶裡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