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 章 茶藝速成班 我正式開始追求你.......
瀰漫著菸酒味的包間裡少了個小年輕,沒人當回事,甚至都注意不到,只有跟他一起來的人才發現他出去有一會了。
遲簾早就放下筷子玩起了手機,他左邊位子空著,桌前是啃剩下的哈密瓜皮和聖女果小綠把兒。
姑姑叫他:“阿簾,你給小顧發個信息。”
遲簾在刷短視頻,耳朵裡的白色耳機被拿掉,他不爽地扭頭,被他姑姑敲了個板栗子。
“姑姑,你打我幹什麼。”遲簾吃痛,他皮薄容易上色,額頭紅了一塊,三分痛表現出了三十分痛。
“好了好了,是姑姑不對,男孩子這麼脆弱。”姑姑吃了口糯米,“我讓你給小顧發信息,問他在哪,沒事就快回來。”
遲簾斬釘截鐵:“不發。”
姑姑說:“小顧跑丟了,你就後悔了。”
遲簾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姑姑,你沒事吧,他跑丟了,我為什麼要後悔?”
想到某種可怕的猜測,遲簾坐不住地站起來,瞬間就被多道視線掃射,姑姑拉他坐回去,他壓低聲音,舌頭打結語無倫次:“你以為我,他,我對他,他跟我,靠,顏值差那麼多,姑姑你侮辱你親外甥?”
姑姑安撫道:“冷靜點。”
遲簾彷彿身體被掏空:“我冷靜不了,我一點都冷靜不了。”說著就垂死掙扎地咬牙強調,“姑姑,我知道你喜歡男男,你房裡很多雜誌,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讓我爸,也就是你哥知道,但是你不能亂磕Cp,不能因為我白他黑就往一塊配,我是直男,我喜歡漂亮妹妹。”
姑姑詫異:“你是直男啊?”
遲簾:“…………”
他把手機屏幕對著姑姑,亮出自己的屏保——一個腳踩椅子,身穿黑皮衣手持長鞭,前凸後翹身材火辣的貓女。
姑姑瞧了瞧:“喔唷,還真是蠻直的。”
然後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慈祥地笑道:“阿簾你誤會姑姑了,我說你後悔,是覺得你們已經成了朋友,那朋友丟了,你良心上肯定過意不去的嘛。”
遲簾冷漠地說了一句:“不是朋友,我沒良心。”
姑姑和人說笑了會,對小外甥道:“總之,你馬上去找小顧。”
“我死也不找。”
不多時,誇下海口的遲同學在飯館裡尋小黑皮,他要面子不大喊大叫,就在洗手間,樓道,天台這三個地方找。
“媽的,顧知之,你不接電話是什麼意思,躲起來玩失蹤?誰在乎。”
遲簾把無人接聽的通話按掉,他決定找個地兒打遊戲,掉頭沒走幾步聽見有人說“飯館外面出了車禍,一個學生過馬路被車撞了”,遲簾面色一緊,不會吧?那傢伙只是茶,不是蠢,不至於看到車開過來不跑。
萬一跑不掉……有可能,腿那麼短。
而且,受點驚嚇就站在原地,張著個嘴瞪圓眼睛,傻不愣登的賣萌。
遲簾的眼前浮現出顧知之那張討人嫌的逼臉,腿部漂亮不誇張的肌肉繃了繃,低罵一聲就悶頭跑進電梯,啪啪拍著樓層數字鍵。電梯門一打開,他撒腿跑出去,直奔事故地。
撞傷的是個初中生,車主不敢搬動他,就陪他在路邊等120。
遲簾急衝到喉嚨的喘息慢慢下落,全身上下都明顯地呈現出了“鬆懈”的痕跡。
操,他為什麼要鬆口氣。
顧知之讓車撞了,當場斷氣拉去殯儀館,聯繫他那個在桐市收破爛的奶奶過來給他收屍,這事不復雜,動動手指打電話就行。
就怕沒死,只撞斷了撞殘了哪兒要醫治,那姑姑肯定會叫他去醫院陪床照顧,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去。
說不定還要大動干戈地把人接去京市治療,驚動他的奶奶,想想就麻煩。
所以他才鬆口氣。
捋通了,邏輯上沒有大問題,一身冷汗的遲簾回到飯館,對著門口服務生描述顧知之的相貌,對方說沒見他出來過。
那就是還在飯館裡面。
顧知之到底在哪個犄角旮旯,這麼會藏,是不是找死。
遲簾又一次撥打顧知之的號碼,依舊無人接聽,要瘋了,等他把人找到了,看他怎麼出這口惡氣。
當遲簾第三次出現在天台,照常沿著外圍扶欄走一圈,一轉身就和抱腿坐在陰影裡的陳子輕打了個照面,他們靜止不動,你看我,我看你。
世界都死寂了。
遲簾咆哮:“顧——知——之——”
陳子輕被他揪住t恤按在曬發燙的地上,雙手舉起來放在腦袋兩側,手心朝上作投降狀,一點都不掙扎。
“你他媽耍我好玩嗎?看著我一次次上來找你,是不是激動得錄視頻當做夢題材,視頻呢,我看看運鏡是什麼屎樣,沒聽到嗎,把手機給老子拿出來!”遲簾腿岔兩邊坐在他身上,眼裡噴著怒火,咬死他的心都有。
陳子輕呆若木雞:“你一次次……上來找我?”
“老子這麼個大活人,你沒見到,你瞎嗎?”遲簾要扣他眼珠子,他反射性地閉緊,“你也沒看到我啊,我一直在這兒坐著。”
遲簾的粗喘聲戛然而止,激烈亂蹦的心跳聲也停了。
確實。
前兩次視線都沒往下走。
遲簾沉默地把頭偏到一邊,白皙的腮幫子抽緊,更白的脖子上鼓出青色的血管。
陳子輕偷偷把眼簾撐開一條小縫瞟他,聽他底氣不足地謾罵:“你個黑不溜秋的矮冬瓜跟陰影融在一起,鬼看得到。”
“我不矮吧,我一八零誒。”
陳子輕的肚子叫了幾聲,遲簾沒聽到,卻能感覺到他的肚子在上下起伏,肚子不像那張未成年樣的臉,沒什麼肉,硌得慌。
妹妹多好,軟的香的,男同又臭又幹扁。
遲簾意識到這個男生間正常打鬧的姿勢能讓基佬產生幻想,他臉色難看地爬起來,一腳把辣眼睛的洞洞鞋踢掉:“現在是要怎樣,你吃多了頂到胃了是嗎這麼愛頂,我說一句你頂一次。”
陳子輕:“……”
“我沒有頂嘴,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縮在角落,我應該站在天台門口。”他圓滾滾的眼垂下去,同時本就耷拉的嘴角也往下撇,無辜又委屈。
遲簾深呼吸,真夠矯情的。
眼睛鼻子嘴巴沒一處不土,做這表情,平時都不照鏡子的嗎?
遲簾把他另一隻洞洞鞋也踢飛了出去。
陳子輕的腳露在太陽下,褲管裡隱隱能見到點紅色,是那根發舊的紅繩子。
人的慣常固定印象是白配紅,那才醒目扎眼,值得許多好詞好句,而黑配紅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遲簾看到了就跟沒看到一樣,不倫不類,醜人多作怪。
“哥哥,你滿頭汗,領口也讓汗打溼了,這麼多的汗都是為我流的嗎?”陳子輕大半個身子躺在陰影裡,小半截在暴曬,很快就曬熱的腳丫子互相搓了搓。
遲簾毛骨悚然地後退:“顧知之,你一天不噁心我就會死是嗎?”
“你擔心我,我很開心。”陳子輕自顧自地說,“可是我心疼哥哥,以後你不要這樣了,我不配你這麼緊張。”
遲簾絕望地四處張望,誰來救救他。
“嘔”遲簾乾嘔。
陳子輕:“……”到這程度了?
遲簾剛吃過就為了找土包子跑上跑下,胃吃不消。
“怎麼了啊,怎麼好好的就要吐了。”陳子輕今天還剩三句茶語,先不說了,再說下去,遲簾就要把中午吃的飯全吐出來了。他撐著地站起來,腳踩著地面去找洞洞鞋,“是吃壞肚子了嗎?”
遲簾不舒服地捂嘴,挺高的背彎著,腳步不太平穩地向著樓梯口走去。
陳子輕趕緊穿好鞋跟上:“遲同學,需要我揹你下樓,”
話沒說完就被遲簾投來的陰狠目光刺在原地,他不明所以。
遲簾暴躁地質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啊?電話?你給我打,”陳子輕摸兜,左邊摸了個空,他濃眉下一雙眼瞪大了點,又摸右邊兜,還是摸了個空。
“壞了!”
陳子輕顧不上遲簾的身體情況,三兩個臺階並一起地往下跳,沒一會就跑沒了影。
遲簾愕然,不是異想天開的想要他著急,才故意不接他電話?
……
陳子輕失魂落魄地從洗手間出來,他沖走廊上的遲簾說:“我的手機落在洗手間忘了拿,已經沒了。”
遲簾幸災樂禍地笑,從他傻逼逼地找人到現在,那口惡氣終於出了,痛快了。
陳子輕看他笑,覺得自己更慘了。
為什麼忘了拿上手機,還不是因為在洗手間觸發任務大受震撼,想刷刷手機分散點注意力,結果不知怎麼就沒把手機帶出來。
陳子輕抓著頭髮蹲到地上。
原主的“我想,我也想,我還想”是什麼句式,是隻管自己爽,不管別人死活的句式。
當時在洗手間,他抱著僥倖的心理問監護系統,從裡面挑一個談可以嗎?
系統沒理他,但是顧知之的鬼臉上慢慢印出了一個“3”。
別太離譜。
陳子輕轉而一想,這遺願符合原主的作風,畢竟他喜歡看偶像劇,愛做夢,睡前熱衷於編個你追我跑的霸道總裁灰姑娘故事把自己代入進去當灰姑娘,還不是一對一,是一群霸總痴纏他。
遺願不能跳單,陳子輕不接不行。
好在原主沒指明要同時跟三個人談戀愛,他可以一個個來,談一個,分了,再談第二個。
那三人,已知的只有遲簾,剩下兩人他不清楚底細,他要一個一個去接觸,不能一下都認識,不然就混亂了。
遺願不能失敗,原主不光要談三段愛情,還要甜甜的愛情。
不甜的不可以嗎?非要甜的啊。
陳子輕的顧慮太多了,像分手這一步就很難做,分要分的乾脆徹底平和安全,可別連哭帶血的分不掉或者拖拖拉拉,那就麻煩了。
萬幸三人不認識……不對,不可能不認識。
他們都是一中的。
不過他們分別是校草,學生會長,籃球隊長,看起來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不多,那就認識但不熟,可以讓他偷摸在裡面橫跳。
陳子輕的思緒在“手機沒了”跟“遺願怎麼完成”之間遊走,他想太多,想太遠,一切都沒開始,一點希望都沒有。
談戀愛談戀愛,先要追到吧,追不到怎麼談。
陳子輕抓著頭髮抬頭,兩眼空洞地望著長得像從畫報上走出來的遲簾,這第一份遺願,跟三份有什麼區別,太坑了,真的太坑了,他沒地兒上訴,只能接受。
話說,清單上的遺願可以一起進行的吧,光追人談戀愛,那哪行。
可是第二個遺願沒出來,得等它出來了再看。
陳子輕嘆氣,他之前在洗手間上網搜京市一中風雲人物的信息,字都打進搜索欄了又清空了,根本不敢搜,怕給自己製造壓力,製造恐慌。
原主的品味可以透露兩個點:一,遲簾在內的三人都是一八五以上,二,全員帥哥。
帥意味著養眼,也意味著追求者多不勝數,很難搞。
陳子輕又想到了標註任務1“勵志成為一杯人人讚不絕口的好茶”,這個“人人”的範圍沒設置,總不能要他到大街上去無差別使用茶語,獲得一致好評吧。
有漏洞可鑽,風險比漏洞還要大。
陳子輕收回亂齜拉的思緒:“遲同學,你打我電話,那邊是什麼提示?”
遲簾眯眼俯視蹲在地上的人,在天台的時候自己坐他身上,他沒臉紅沒興奮,這是面對喜歡到有執念的人和自己近距離接觸時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