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23章 啟明製造廠 我心態崩了(第3頁)



    他抬起胳膊聞聞,又把身後的衣服抓到前面聞,這次聞到了“是有點。”



    然後,



    沒然後了。



    宗懷棠難以置信“知道自己有騷味也不換,你想幹什麼,下午把車間門的人燻趴下,這樣你就能拿回今天的產量第一了”



    “我哪還管產量啊。”陳子輕若有似無地頂了下嘴,“那我換衣服,你在宿舍等我。”



    不等宗懷棠拒絕,他就雙手合在一起“求你。”



    宗懷棠沒張口,陳子輕就把褲子脫了。



    門都沒關。



    宗懷棠愣了一下,有病吧。他把門關上,很大一聲響。



    陳子輕顫了顫,加快速度把另一條褲腿拔掉,褲子一扔,緊接著是平角褲。



    廠裡有澡堂,男同志都是一起洗澡的。



    宗懷棠不新鮮,屋裡的兩條腿也不美觀,實在是沒有一絲看頭,他瞥了一眼,確實找不出一處值得把目光放上去的理由。



    又瞥一眼,真沒有。



    換衣服讓他在場就算了,還非要跟他面對面,生怕他看不見,臉白得跟鬼一樣也耽誤不了耍小心思,他躲避就顯得欲蓋彌彰。



    況且,他有什麼好躲的,他是正人君子,卻不需要在這時講究男女有別。



    宗懷棠倚著門,談不上黑也稱不上白的一條在他眼前忙活,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肩頸,胸腰,臀腿,腳丫子



    襪子都脫了踩在腳下。



    什麼都不剩。



    怎麼想的,當著別人面就算了,當著他的面都沒羞恥心,對自己的身材是有多自信。



    當著別人面也不該,沒皮沒臉。



    宗懷棠的脖頸微微仰起,視線跑上面去了,昨天這傢伙在運動會上跟鍾明一起拿獎,抱胳膊笑得眼睛都沒縫了,今早迫切地期望他快點搬進來,上午就歇菜了,又是暈倒又是嘔吐,抖得沒有人樣。



    日子過成了山路十八彎的水準,一般人過不來。



    他搬進來了,跟著人隔著一塊布簾子生活,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當晚宗懷棠就體會到了。



    陳子輕對廁所有了心理陰影,尿都不敢去撒了,下午他就撒了一次,偷摸跟在孫二他們那群人後面給小草施了肥。



    今晚他一口水不喝,尿意該來還是來了,他憋得膀胱要炸,想喊人陪他去,他可以去隔壁宿舍叫人,也可以去廁所附近蹲守,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最合適的人選是宗懷棠。



    一宗懷棠那嘴雖然毒,但他不會在背地裡和人議論他膽小疑神疑鬼,上廁所要人陪的嗜好。



    二宗懷棠陽氣重。



    所以陳子輕就鎖定了宗懷棠,把他當第一人選。



    宗懷棠被陳子輕煩得頭都要炸了,極不情願地陪他去了趟廁所。



    什麼事都沒發生。



    陳子輕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不行,這樣的他根本沒辦法在廠裡做個正常人,別哪天任務沒做成,就讓大家送去精神病院了。



    更有可能以影響其他人的情緒為由,把他“請”出廠,那他還怎麼調查。



    長痛不如短痛,克服恐懼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懼。



    乾脆招鬼。



    根據陳子輕通過網絡的認知,鬼魂不去投胎留在世上,一定是有遺願或者冤屈,他給招出來,問出姓名,把名字提交到任務投放板。



    就算最後要附他身也沒關係,反正他那時候已經完成任務走了。



    於是陳子輕就跟宗懷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腦子進水了”宗懷棠把布簾子甩他臉上,“別來煩我,我要睡了。”



    陳子輕從簾子一邊鑽進屋,走到宗懷棠面前蹲下來,握住他的膝蓋“宗技術,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宗懷棠被他大膽的行為搞得全身一麻,把腿一拐讓他的手落空。



    陳子輕再次握上去,兩隻手握,他可憐巴巴“求你了。”



    “我搬過來第一天你就發神經。”宗懷棠的膝蓋上籠著雙手,從手心傳出的溫暖在向他膝蓋骨裡流,他動了下喉結,“不住了。”



    陳子輕慌道“不要不要。”



    他往地上一坐,岔開腿,虛虛地圈住宗懷棠“你別動不動就打離家出走的牌啊,你這樣,我要不起。”



    宗懷棠“”



    他把檯燈打開,掐著燈罩對準地上的人“招鬼是吧,招什麼鬼”



    陳子輕說了白天在廁所發生的事“我想把人,不對,把鬼招出來,見上一面,問問為什麼要披小馬的皮嚇我。”還躲你現在坐的這張床的床底下,是不是在宿舍樓裡隨機躺,不限地方。



    宗懷棠沒出聲。



    屋裡光線亮堂,沉默攏住了他們。



    陳子輕偷瞄宗懷棠,見他面上不起波動,心裡就堵上了,話裡渾然不覺地帶上了失落和怨氣“你也不信我,我以為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宗懷棠開口“非要招”



    說著就前傾身體,湊近仰望他,彷彿在黑暗中等他開燈的人“我不陪你,你準備找誰”



    陳子輕沒猶豫就說“鍾師傅。”



    宗懷棠已經上火了,他還在自己眼皮底下掰手指頭,嘴裡跟報菜名似的念著“湯同志,小馬”



    “馬強強那一點風吹草動都要心驚膽戰的慫樣,你也不嫌”



    陳子輕說“有總比沒有好。”



    一聽就是實話,所以前面的也都是實話。



    宗懷棠一言不發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想。



    陳子輕悄悄地挪了挪屁股,身子挨著宗懷棠的腿,眼睛不敢瞄床下一眼“宗技術,我”



    “招。”



    頭頂落下一聲,陳子輕驚喜地抬眼。



    宗懷棠眼底深黑“你招。”



    他的嗓音變回原來的懶調子“我看你怎麼招,能招出什麼來。”



    二樓東西走廊兩邊的轉角處都有一塊玻璃鏡子,是用膠布貼在牆上的,路過的工人偶爾會照照自己。



    陳子輕決定去那裡招鬼。



    他從現代來的,聽說過的招鬼請鬼就是什麼筆仙筷仙碟仙,還有削蘋果,他只記得最後一個的步驟。



    午夜,陳子輕按照規則把東邊走廊的主線接口斷了,樓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桌上的兩根紅色蠟燭在搖曳著,忽明忽暗。



    燭油順著燭身流下,結在一塊,蠟燭心的火苗顫動著,時不時有火星爆出,隨後升起一縷難聞的青煙。



    忽然,一陣涼風從外面吹入,火苗頓時微弱,劇烈抖動著,四周變得模糊起來。



    陳子輕站在鏡子前看一眼手錶“時間門剛好,儀式可以開始了。”



    宗懷棠靠牆不搭理他,他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才說的話。



    陳子輕扭頭看了看外面,沒月亮,零點這麼靜,他調整呼吸把頭扭回去,在他面前的桌上放著蠟燭,三個蘋果和一個裝了水的臉盆。



    盆裡倒映著燭火,和他的臉。



    陳子輕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小刀,開始對著鏡子小心地削起蘋果,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削出的蘋果皮不能斷,必須全部掉落水盆裡。



    喀喀



    陳子輕握刀的手很是緊張,肌肉都有些僵硬,只是隨著蘋果皮的陸續削出,他的精神才稍稍放鬆了一點。



    他在低頭削著蘋果,而鏡子裡的投影也在削著蘋果,只是由於光線昏暗,鏡子裡除了陳子輕的臉外,周圍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就好像鏡子裡的陳子輕是身處在另一個幽暗空間門,那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和陳子輕長相類似,做著同樣動作的人。



    “招個鬼還分心。”宗懷棠突然出聲。



    陳子輕不由心頭一驚,隨即回過神來,但就在他短暫分神的時間門裡,手裡的蘋果皮已經被他削斷了。



    好窒息。



    陳子輕的臉色蒼白起來。



    “削個蘋果也削不好,你的備用留著當早飯”宗懷棠刻薄的口吻在暗中響起,聽著讓陳子輕安心。



    喀喀



    陳子輕再次削了起來,這次他很專注,削得也很順利,一段很長的蘋果皮最終掉落水盆裡。



    隨著蘋果皮的落下,陳子輕立刻抬頭,一眨不眨地瞪著鏡子的畫面。



    鏡子裡的陳子輕也同樣,兩眼瞪大地看著自己,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行了,別看了。”宗懷棠屈起來的腿放回地面,高而薄的身子站直了,“回去睡覺,東西明天再搬。”



    “好像失敗了。”



    陳子輕冒死招鬼卻是這個結果,他再次看向鏡子,裡面依舊是一切平靜,沒有任何異樣。



    “是因為我中間門削斷了一次嗎”看了許久,陳子輕不得不放棄了,“應該不是,可能是流程中的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算了,這種事一般很難一次就成功的。”陳子輕說,“我再找找別的法子,明天問一下湯小光他們,說不定這裡有這裡的招鬼流程。”



    宗懷棠不耐煩“你一個人在鏡子前面自言自語什麼,這會又不害怕了”



    “怕怕怕,你等等我”陳子輕驚懼不已地往宗懷棠身邊跑去。



    然而。



    就在陳子輕轉身的那一刻,一道淺淺的裂縫出現在了鏡面上,兩根即將燃盡的蠟燭忽然嘭的一聲,格外明亮,可火苗的顏色卻是綠的。



    綠幽幽的火光映在鏡子,原本幽暗的空無一物的鏡子,忽然有一團東西在鏡面上一恍而過,緊接著又出現了一團東西。



    這團模糊的東西迅速扭動著,最後竟成了一張人臉,這是一張長相普通,表情十分空洞的人臉。



    就在這張臉出現以後,接著又是一張人臉在旁邊出現,然後是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出現的人臉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第十張



    第二十張



    第三十張



    小小的鏡面上,竟有很多空洞的人臉擠在一起,他們長相各異,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是



    他們都是男的。



    呃呃



    這些人臉的嘴巴緩緩張開,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就像是乾癟的咽喉震動發出的一般,令人頭皮發麻。



    就在呻吟聲逐漸變大,開始在幽暗的樓道里迴盪的時候,突然



    嘭



    原本快要燃盡的蠟燭終於燒完了,微弱的火苗暗淡下去,鏡面上的人臉也跟著消失。



    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