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小橋 作品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塵封的過去(第2頁)
燕瀾道:“那您還出門?此番是跟著獵鹿和休容一起來的?”
“不錯。”一枝春抬頭瞧一眼飛凰山,眼底隱現一抹興奮的小火苗,“我聽聞少君身體抱恙,來這鳥族聚集地,實在擔心。”
“真是多謝您了。”燕瀾知道他是來看笑話的。
這位大巫在族中只負責占卜名字,閒得發慌,最喜歡看熱鬧。
一貫是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何況是看少君的熱鬧。
估計從燕瀾週歲抓過龜甲開始,就一直等著了。
燕瀾勸他死了那條心,“我如今對鳥妖已經無動於衷,因為我可以確定,您對‘燕子’和‘海浪’的解釋是錯誤的。”
一枝春睜大眼睛:“原因呢?”
燕瀾不想解釋:“您知道就行。”
原本一心想證明他錯,是為了說服他准許自己改名字。
如今燕瀾不想改名字,繼續和他較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一枝春嘖嘖道:“少君有些古怪。”
燕瀾無動於衷,感應到腰間鈴鐺晃動了下,知道姜拂衣來信,遂站起身:“總之沒有笑話給您看,您還是趕緊通過傳送陣回族裡去,在外實在危險。”
大巫瞧著年輕,其實已經年近五百歲,不曾突破地仙,壽元不多了,很容易因為一些波動步入天人五衰。
且他境界雖然很高,卻不像燕瀾的父親一樣善戰。
甚至是現今大巫裡最無用的一個。
然而族中那麼多大巫,燕瀾與他的關係還算親近。
畢竟從小和他爭執,多少爭出幾分奇怪的感情。
……
飛凰山上,姜拂衣盯著手腕上的鈴鐺。
感覺時間過去許久,鈴鐺微微震動,忙取出來看。
燕瀾:“我們已經在道觀裡了,你呢,安頓下來沒有?”
姜拂衣寫:“大哥,飛凰山內部可能封印著一個大荒怪物……”
她詳細告知。
燕瀾:“有可能,不過那怪物並未掙脫封印,或者像之前棺木隱一樣,受傷過重,不敢再輕易掙脫。”
姜拂衣:“如果像棺木隱,怪物是不是已經可以朝外界釋放天賦了?”
燕瀾:“需要知道是哪一種天賦,能不能釋放。然而信息太少,我無法判斷是什麼怪物。阿拂,你還是從飛凰山下來吧,指不定山上已經有人被那怪物附身、操控。或者乾脆是那怪物的分身,萬一曾和你外公結過怨,認出你。”
姜拂衣回:“我還真怕他不動,動了才能知道他的天賦,猜出他的來歷。咱們原本不就要抓怪物,你怕什麼?”
……
燕瀾哪裡是怕,是擔心她。
但他端坐於窗下的矮几前,聽著雨打樹葉的聲音,低頭望著“咱們”兩個字,提筆沉默,許久沒有動作。
要抓怪物的明明只是他。
可從她的態度裡,似乎成了她的責無旁貸。
燕瀾不懷疑她是真心想為他分憂,更信任她的勇敢善良,不可能對危險怪物坐視不理。
但若只是如此,以姜拂衣的冷靜,她會量力而行。
燕瀾真正擔心的是,她為了向他證明石心人無害,能夠在人間行走,而失去以往的謹慎,太過拼命,遭受傷害。
卻又無法言明提醒。
像是說她為了救母和生存,在刻意討好他。
雖然,她可能確實存了一絲絲這樣的小心思。
燕瀾思量再三,落筆:“我是很害怕。”
姜拂衣很快恢復:“你怕什麼?”
燕瀾工整的寫:“我害怕你為我付出太多,為世間安穩付出太多,會令我無法正確判斷你的母親,失去自我,忘卻祖訓,違背原則。”
姜拂衣:“你才不會。”
燕瀾:“你若認為我是個絕對正直無私的人,之前就不會存心來引誘我,試圖將我收為己用。”
過去一會兒,姜拂衣回覆:“可我不是放棄了麼,又提,我不要臉面了?我懂你意思了,放心,我會遵從本心,量力而行,不會逞強,不會令你難做。”
燕瀾看完之後正在回覆,同歸再次震動。
姜拂衣換了張新的宣紙,又寫:“其實我之前引誘你,並不認為你會因為我違背原則。大哥可能沒那麼無私,但絕對正直。而我的底氣,在於我不認為我該被封印,不會折損你的正直。我只想拉進你我之間的距離,讓你有耐心多瞭解我,才會信任我。”
……
人心雖然隔肚皮,但瞭解並不難。
欠缺的從來都是耐心。
姜拂衣忌憚他,有求於他,對他自然不缺乏耐心。
想要他的耐心,最好先得到他的心。
這是她原本想走的捷徑。
可惜她下不去手,也沒有外公和母親的本事。
燕瀾許久才回:“那麼,你我現在的距離,你覺著夠了麼?”
姜拂衣嘟起嘴唇,將羽毛筆夾在鼻子和嘴唇中間,舉起宣紙,凝眉思索。
燕瀾是不是話裡有話?
人有時候也不能太坦誠,被燕瀾知道自己試圖引誘過他之後,他就變得怪怪的。
總是草木皆兵,小心翼翼試探她。
姜拂衣心中不悅,奮筆疾書:“不夠,我覺得還可以再近一些,這幾日我將那本講神交的古籍看完了,懵懵懂懂,極為好奇,咱們得空一起練練唄?”
這次等了好久,也沒見燕瀾回。
嘖,意料之中。
姜拂衣在腦海裡想象一下他此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用解釋,燕瀾也知道自己是在逗他。
“阿拂。”
凡跡星的聲音陡然響起,“你在那傻笑什麼呢?”
姜拂衣趕緊站起身:“凡前輩,您和女凰聊完了?”
凡跡星施施然上前,此時才有空糾正她:“你還稱呼我前輩?”
這就很尷尬,姜拂衣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樣稱呼他,想起他在女凰面前說自己是他的義女,便先改口:“義父?”
凡跡星沒說行不行,先提醒她:“女凰丹田受損,除了動用醫劍,我還得煉幾顆丹藥給她,至少需要一兩個月,你在山上小心些,不要離我太遠。”
這飛凰山連綿不絕,植被茂密,“山裡藏了個人仙巔峰期的劍修,可能還有其他高手。劍只對劍敏感,旁的我感知不到。”
姜拂衣不覺得意外:“因為山體內部可能封印著一個大荒怪物,那些高手,大概是被怪物釋放出的天賦吸引而來。”
凡跡星:“是什麼怪物?”
他向來只醉心醫道,對這些紛爭毫無興趣。
但得知仙女是怪物,自然要多瞭解一些。
姜拂衣聳肩:“在不知道天賦的情況下,燕瀾無法判斷怪物是誰……”
她拉著他坐下來慢慢聊。
講了講大荒時代九天神族和始祖魔族的恩怨,又說了說兵火、獨飲擅愁幾個接觸過的怪物,以及尚未見過的絕渡逢舟。
凡跡星默默聽她講,對怪物的天賦有了個大致瞭解。
他心裡清楚,姜拂衣會這樣不厭其煩,是怕他因為不懂,著了飛凰山內這隻怪物的道。
莫說是被伴月影響,他內心看待姜拂衣,如同女兒一般。
這樣一個從心底為他打算的孩子,豈會不喜歡。
凡跡星是一條具有騰蛇血脈的魔蛇,獨居動物,自從有意識以來,就活在陰暗潮溼的地底,周圍只有他自己,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
而他這個種族,因為陰險狠毒的標籤,一貫遭人嫌棄。
既被嫌棄,那他也不在乎將標籤更深入人心,遊戲人間,異常惡劣。
直到遇見仙女。
救他性命,看出他有醫道的天賦,贈劍給他。
憑藉醫術和醫劍,世人彷彿忘記他了的種族,無論走到哪裡,都尊稱一聲跡星郎,將他奉為座上賓。
而他也苦心鑽研醫術,堅守品格,儘量不給仙女丟臉。
堅守是有回報的。
如今又多了個會為他著想的女兒。
有沒有血緣關係無所謂,那是情感之中最不重要的東西。
“我心裡有數了。”
她講完之後,凡跡星站起身,朝她粲然一笑,回房煉丹之前,想起來問:“對了阿拂,你方才慌張離開,是做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