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獨囚

    林棲收回思緒,馬車搖搖晃晃進了相府,他蜷了蜷手指,主動收回了手,跳下了馬車。


    傅延看著仍熱的灼人的手心,一時心裡覺得空落落的,怎樣也填不滿。


    相府中也栽了梨樹,如今花已是開敗了,結出幾個青澀的果子。


    林棲抬頭看著梨樹,又看看自己的手腳,爬不上去的,梨樹生的那樣高。


    身後忽地伸出一隻手來,將樹枝拉著拽下來,摘了一個青皮小梨,遞到他面前:“還未成熟,不許吃。”


    林棲接過梨,覺得眼眶微熱,看著傅延笑了出來:“傅延,你還記得那年我七夕約你去踏青嗎?”


    “自然。”傅延綴在後面,兩人往廳堂走去。


    林棲道:“那時心急,約的早了些,提前了幾月,早知道臨時與你說了,說不定就不會出那麼多差錯。”


    傅延垂頭看他的脖頸,輕輕嗯了一聲。


    林棲將小梨在身上擦了擦:“真是可惜了,想起來確實沒與你去踏過青。”


    “如今去也不遲。”傅延曲了曲手指。


    “真的?”林棲靠過去:“那今年七夕怎麼樣,約莫是下個月吧。”


    才說完,他連忙擺了擺手:“不不不,我到時又來約你吧,萬一又泡了湯。”


    “好。”傅延答。


    “等等,傅公子你這個‘好’,是好哪個問題,你就當我前面約你那句沒說”林棲道。


    傅延上前一步與他並肩:“我說,我等你七夕來約我。”


    兩人的眼神在這一瞬碰在一起,林棲渾身過電一般,慌忙撇開了頭,手足無措地將梨塞到嘴裡,咬了一口,不多時又吐出來:“呸呸呸,果真酸苦難耐。”


    傅延搶了他手中剩下的扔了:“早讓你別吃,房裡有蜜餞。”


    林棲將雙臂枕到腦後,嚥了口嘴裡未散的苦味,一下又覺得熟悉。


    那年,林棲給傅延遞了梨枝後,整個人像心智成熟了,也不逗人家了,更不好意思與人家吵嘴。


    夫子看著禮樂課默默與琴絃較勁的林棲,繞著他轉了幾圈,嘴裡嘀咕:“琴也擺著,也是有弦的,連琴譜也帶來,莫非真是轉性了?”


    霍明朗下了學,拿去林棲桌上的詩經翻開:“我還當你真學了,裡面包著你那本翻爛了的兵法。”


    林棲將書搶回來:“真看《詩經》早該睡了八百年了,饒了我吧。”


    霍明朗道:“還真上心了……”


    林棲站起來往外走:“你對聶芙上不上心?”


    “那能比嗎?”霍明朗追上去。


    “如何不能比了,傅延比聶芙差麼?”林棲看著紛落的海棠花。


    霍明朗反駁:“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與傅延打小從八字開始就不對付,吵吵打打這麼些年,你覺得傅延能對你有心思?”


    林棲不屑道:“用得著你管,不用我再說一遍,你和聶芙能是一對此事更莫名其妙一些。”


    霍明朗閉嘴了:“你最好是真心實意要和人家去踏青,到時候打起來了我可不拉著。”


    “勞煩您,別想些有的沒的,我壓根沒準備帶你一起去。”林棲雙手比劃了個停的動作。


    他自己心裡也明白傅延不待見自己,他曾聽學宮裡的同窗閒聊,她們一致認為傅延喜愛的是那種滿腹經綸,知書達理,安嫻溫婉的女子。


    林棲聽的時候不以為然,現在到要用的時候又手足無措起來,只說了女子,怎麼不也說說傅延會喜歡怎樣的男子。


    若是用上面這說辭來套自己,那還真是半個字也不沾邊。


    可如今事已至此,傅延也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實在很難挽救自己以往的形象,只能裝裝樣子,演個洗心革面出來。


    死馬當活馬醫罷,萬一呢?兩情相悅這種東西自古都講究一個緣分。


    那日後,林棲在學宮都乖順了不少,他本身就聰慧,太傅見他這樣,簡直每日喜上眉梢,拍著他的肩膀說他要成大器。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夏日中旬,農民起義造反,在蘭陵建了國,起名齊國,林政也閒了許久了,就被派去平反,帶了兩萬精兵,打手無寸鐵的農民,本是去去就回的碾壓局勢,卻是一直打到夏末。


    林棲自小就習慣了父母征戰沙場不著家,本身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這場仗一直沒傳來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