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231.回來 林氏一族......

許是被分散了注意力,也可能清粥酸菜確實管用,亥時沈烈熬了一小碗清粥,桑蘿雖仍不適,但強忍著倒也吃進了小半碗。

沈烈心下當真是鬆了一口氣。

憂心卸下了,要當父親的喜悅便汩汩往上冒,夜裡睡下,沈烈還有種身在雲裡夢裡極不真實的感受,用手覆在桑蘿腹部,手都是小心虛浮著,不敢著丁點兒力道。

桑蘿睏意上豆漿養人,小心翼翼起了身又去浸了些豆子。

翌日一早起來磨豆子煮了豆漿,又點了豆花和豆腐,豆腐留著晚食用,豆漿和豆花就由得桑蘿去選。

沈寧手藝好些,熬了雜豆粥,做了幾塊米糕。

沒錯,就幾塊。

大嫂懷孕了,還不太吃得進東西,那不得□□細點?眼下缺精細糧呢,自然是緊著大嫂吃啊。又怕桑蘿還吃不進,因而只做幾塊試試。

桑蘿一夜好眠,起床時早食已經做好了,沈烈準備給她的那一份送到房裡,桑蘿擺手:“沒那麼嚴重,就放灶屋,我洗漱好過來吃。”

洗漱時自是不好受的,等進了灶屋,看到給她單備了豆漿、豆花和米糕,豆花還配了蔥姜鹹菜做的小料,單用一個碟子盛了放在一邊。

“你先試試,如果不喜歡咱們再換甜口的,我給你舀些拐棗糖。”

桑蘿點頭,胃裡翻湧,她想了想,往桌邊去時先轉到了放櫥櫃的地方,打開櫥櫃從陶壇裡拿出一塊酸棗糕來。

可喜是,看著這東西竟是沒反胃,且已經有口舌生津的感覺了。

她拿了一塊折回桌邊,一口鹹豆花,一小口酸棗糕,這麼怪異的組合,倒真把那孕吐反應給稍稍壓住了。

沈烈看她吃了幾口,眼睛微亮:“這酸棗糕管用?”

桑蘿點頭:“我看昨晚酸菜吃得進,今天才想起這個來。”

這原是她做的零嘴,但平時也不常吃,因而昨天還真沒想起家裡有這個。

沈寧看這酸棗糕有用,言語間有些遺憾:“早知該多做些才好的。”

之前住在山裡,家家都沒院子,她們怕漏了方子,去年秋只悄悄掛在樹上曬了一小壇,並不多。

桑蘿笑:“應該夠用,不會總這樣的,大夫說過一陣就好了。”

早食吃了小碗豆花,一塊米糕,一塊酸棗糕,相比昨天這已經是大進步了,沈烈看得實在高興,有點兒蠢蠢欲動想殺只雞給桑蘿補補,只想到昨天他殺了魚,腥味惹得她受了一晚上罪,才把這念頭按下,尋思著等過了這一陣再給補身體。

沈安去洗碗,桑蘿問沈烈昨天陳家的碗在哪兒,裝了十幾塊酸棗糕準備給周葛送去,才抬腳要走,沈烈的腳下意識也跟著抬了起來。

桑蘿看他一眼,沈烈才止住腳,也知自己緊張過頭了,清了清嗓子緩了那尷尬:“你去吧,別往田邊地頭走,我去看看你那些圖紙,帶小安把要移栽果樹的坑先挖出來。”

桑蘿選了幾畝地種果樹養雞的,跟羊場中間隔著一段距離,搭雞舍和兔舍這些活可以給趙大和趙四幹,但果樹苗眼下也沒處買去,得沈烈和沈安進山去找。

桑蘿失笑,看沈安和沈寧都沒在,拉了沈烈的手道:“你別太緊張,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自己凡事會注意的。”

新手爹孃,兩人其實都很小心。

話沒說完,外邊傳來沈安帶著幾分驚喜的聲音:“文慶哥,甘二叔,你們回來了?”

緊接著就是許文慶喊師父和師孃的聲音了。

“師父,看我們帶什麼回來了!”

沈安的聲音帶了幾分焦急:“文慶哥,等等,這肉別往裡送。”

沈烈和桑蘿走出灶屋就看到許文慶、甘二郎,許文慶身上還扛著一頭獐子,沈安正急急拉住他。

許文慶只當沈安是怕有血滴在地上,雖則昨天就獵到了,其實不往下滴血了,也是配合,把那獐子往旁邊的條案上一擱。

桑蘿止了腳步沒往外走,只在灶屋門口問許文慶和甘二郎:“你們是今早回來的?早食吃過了嗎?”

甘二郎點頭,道:“剛到,師孃別忙,我們就是過來送獐子,給你和師父拜個年,馬上就回家去了。”

許文慶也說家裡有早食,笑著給沈烈和桑蘿拜年,道:“這獐子是我們昨天早上獵到的,有好幾頭,這頭算我們幾個合著給師父師孃的年禮。”

沈烈招呼兩人屋裡坐,桑蘿也把手裡的碗放回櫥櫃裡,準備去倒水,結果兩人誰也不留,甘二郎笑:“師孃別忙,山裡呆了二十多天,我們身上都快餿了,就不進屋了,也先回家去。”

沈烈跟著送出去,問了問才知道只週三郎、甘二郎、馮大郎和許文慶先回來了,陳大山和施大郎還在城門外,幫著帶出來的人跟司戶差吏商量落籍的事,還得晚一步才回。

沈烈挑眉:“怎麼,帶了不少人出來?”

許文慶擺手,“就四十多人,不過是祁陽縣的,師父你沒準還認得。”

沈烈看看許文慶和甘二郎,回只一個週三郎沒過來,他眸光一動:“找到周家親眷了?”

甘二郎就笑:“我就說瞞不過。”

與沈烈道:“這趟碰上長儉他外祖家了,人現在都在城門外排隊等落籍呢,不過他外祖母、舅母帶著家裡幾個年歲小的孩子先跟長儉來咱們莊子裡了,路上走了十二天,夠遭罪的。”

“這是喜事。”想到陳大山這趟去了二十五六天,沈烈問許文慶:“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

周長儉的外祖,信不著別人,總不會信不著自己外孫吧?

許文慶頓了頓,道:“這趟我們本也是存了心想幫著莊子裡的人找找親眷的,所以特意往祁陽縣那邊的山裡去,除了咱們原先藏身那一片,往另一邊走得遠了些,找人費了十一天。找到以後,林氏一族是藏在一處較隱蔽的山裡,長儉他外祖願意出來,他們族裡其他人意見不同,耽擱了三天,最後是長儉外祖一家和外從祖一家跟我們先出來了,其他族人還留在山裡等信呢。”

許文慶沒說的是,這留在山裡等信還是那邊族裡扯了幾天才應下的,一開始對他們極防備,要不是這一趟周長儉同去,他們手上又帶了幾份官府給的佈告,那邊又正好有人識字,不然還真沒那麼好說話。

周長儉舅舅出來之前,那些青壯可沒準備善了。

說到底,前邊那一百八十多畝山地賺得輕輕鬆鬆,其實全賴村外村那幾年對鄰近山民的照拂,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桑蘿的名聲,這些才是信任的基石。

不過想想這一趟一人得了五兩銀子,六畝半的山地,又覺得麻煩鬧心也值了。

許文慶不細說,沈烈其實也猜到了幾分,他笑笑,沒作評論,只問許文慶:“跟陳阿奶說過了吧?”

許文慶點頭:“說過了,我看阿奶已經張羅著做早食,這會兒怕是連洗澡水都燒上了。”

說到這裡道:“不說了,師父你也別送了,那肉或吃或賣早些處理吧,好在是天冷,現在還新鮮,我和甘師兄走了。”

這小子一身的江湖味兒,甘二叔是不叫的,哪有甘師兄好聽。

沈烈好笑,朝二人擺擺手:“成,我就送到這了,謝過你們這份年禮了。”

回家裡跟桑蘿說了周家的事,桑蘿聽後說道:“林氏一族這趟沒出來的怕是要後悔,歙州城外好地兒才多少?昨天晚上回來那許多人,不都得安置?回鄉的有,願意留在州城附近的肯定也不少。”

沈烈道:“大山留在那邊應該就是幫著林家人周旋。”

到底是周村正的岳父母,他們這幫人跟褚其昌手底下那夥戶房差吏也相熟,幫著說幾句,林家人要是靈光些,能打點一二,應該能落個好位置。

至於林氏其他人,陳大山他們往山裡跑能有銀錢有山地,帶是肯定會再去帶一趟的,但出來了只怕也沒什麼好地了,這卻與人無關了,運道使然,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沈烈也不去管了,轉而問桑蘿:“外邊那獐子怎麼處理?”

私心裡,現在有什麼好東西他都想給桑蘿留著吃,奈何桑蘿搖頭:“不用看我,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吃肉,割一條後腿給刺史府送去,這回不是野豬肉了,正合適,其餘的都賣了吧,今年要花錢的地方多。”

沈烈想想今年桑蘿計劃著是要跟陳家合開鋪子的,家裡還要起院子,當然,現在肯定不止是院子了,桑蘿有孕了,房子還是得早些建好才成,確實,哪哪都是錢。

“行,那我現在就出去一趟。”

沈烈喊上沈安,扛著獐子帶了一把刀,一把能拎肉的草繩就出去了,桑蘿則端了那碗酸棗糕往陳家去,當然,沈寧跟著一起了。小姑娘沒比她大哥好哪裡去,現在看她大嫂走路恨不能都攙著才好。

好在還知道分寸,記著陳婆子那句不能叫旁人知道,心下緊張,面上也不顯,只肩並肩一起走著,並沒有真的去扶,只把那碗酸棗糕自己接過來端著。

桑蘿好笑,想說不用這樣,不過覺得應該也就是這幾天,等過幾天家裡人都適應了也就好了。

想到腹中已經有個孩子了,她心情也很好,一路走著,想著這腹中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會更像沈烈還是更像她?

自己想了一圈,只覺得不管怎麼都很好。

前世在孤兒院裡長大,到死也不知道那個世界還有沒有她的親人,現在,只要再等八九個月就會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出生了,這種感覺之於桑蘿其實是非常奇妙的,滿心都是歡喜和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