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根 好孩子,爹孃沒得選,但咱自己可以做個頂天立地的人......(第2頁)
“我們都是差點死在縣裡的,那樣的日子,不能因為過幾天好日子就忘記了,不忘記苦,才不會忘記恩。”
沈金說著哭著,這許許多多的話,從前只是一種意識在他心裡,到今天勸著教著兩個弟弟,才像流水一樣,由堵到疏到通達。
也是到了這時候,沈金才真正認識到他的心病到底是什麼。
不只是縣城裡的那一場惡夢,也不單是隱在心底深處不敢言說卻被王春娘揭出來的那些小心思,更深一層藏著的還是無法面對從前的自己。
自己真正嘗過快餓死的滋味才會知道當時他爹孃的殘忍,可殘忍的難道只有他爹孃嗎?他又何嘗不殘忍?在分家以後的那幾個月,大嫂、小安、阿寧過的日子就真的比前幾個月的他更好嗎?
小銀和小鐵還可以說小,他小嗎?
那時候的他,從來沒想過爹和娘會餓死沈安和沈寧的,反正給了糧,隔幾天又總會給些吃的,村裡人人日子都還過得,他對人會活活餓死沒有半分認知,嘻笑施捨,何曾有半點兒拿沈安和沈寧真的當過手足?
他一直知道卻一直不敢面對的,是從前的自己,大哥大嫂和小安阿寧待他越好,他就越不敢面對從前的那個自己。
想著自己崩潰著罵王春娘為什麼配這樣好的活在這裡,沈金把臉埋在溼透的手背上,他又配嗎?
他也不配。
這早就在心裡紮了根卻被他死死壓著不敢萌芽的認知,在這一刻才破開了屏障,一瞬間長成,轟響著砸在了沈金心頭、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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膿包刺破,要把裡邊的膿血擠出是極痛的,然而盧家的膿包這會兒連擠破的機會都沒有。
沈安一走,盧大郎向前幾步想求情,盧婆子都沒給他機會,只要求一直只是低聲哭的盧大妞把她娘說的什麼瘋話一字不漏說一遍。
盧大妞哪裡說得出來,埋著頭半天不敢張口。
盧婆子看她好一會兒,點頭,“孝順,不願說,還是太難聽說不出口?”
看她還是埋頭不說話,盧婆子也累了:“行。”
她點頭起身,道:“農時誤不得,收稻去吧,你們在山谷裡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說完當真就走了,如果不是步履蹣跚、肩背佝僂,是真以為她半點兒不在意。
可盧婆子越是這樣,盧大郎才越是害怕,心神不屬的跟在他爹孃身後,看老兩口麻木的一下一下割稻子,盧大郎好幾回鐮刀都差點落在自己手上,太
陽每西落一點都讓他覺得恐懼。()?()
等農事歇了,回到山洞裡,晚食都沒用,盧大郎就給盧婆子跪下了:“娘,你再饒春娘一回吧,我以後把她嘴都堵著行不行?”()?()
他這話一落,小山洞裡的王春娘就看了過去。()?()
王春娘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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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怕的,可這會兒看盧大郎這樣兒,看盧大郎又說要怎麼關她怎麼收拾她,心裡卻又莫名升起一種暢快來。
這是她的男人,如果上一次她還以為他是要救她的,這一次她還會信就是傻子。
盧大郎哪裡是救她,不過是收拾了她才好自救,才不會被趕出去罷了,她早該看清的。
王春娘又冷靜了,坐在窄床上歪靠著洞壁,看盧大郎跪著求那老虔婆,嘴角揚了揚,心裡有一種扭曲的舒泰。
哭吧,求吧,都不是好東西,怎麼能只有她一個人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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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大郎已經轉而又求他爹了,車軲轆話轉著的求。
“怎麼饒?”盧婆子累了一天,一口水都不曾喝過,啞著聲問他。
問了卻也沒指著他答,只嘆:“老大啊,咱們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的事,甚至是為自己的不作為去負責的,不能永遠只求人家遷就你,寬待你,饒恕你,一次兩次可以,可有句老話,可一可二不可三。”